摘要(Abstract):
"规范执行偏离效应"是指在环境法律实施中,规范执行通常会逐渐偏离立法者的预期,从而导致法律实施的结果与立法目的不一致的现象。在规范主义立场下,环境监管是行政机关依执行权适用法律的活动,因此偏离缺乏合法性。在功能主义立场下,偏离则是行政机关为了解决诸多矛盾而对规范执行进行系统调整的结果。为了贯彻环境监管政策,行政机关可以通过行使监管权决定监管重点、监管手段和监管强度,从而影响到规范执行。偏离能够改善监管效果,暴露现有制度或者规范的问题,或者创造新的、更加有效的执行形式,也可能会导致监管失灵、影响规范适用。理论的基本立场不是消除规范执行偏离,而是通过环境监管改革将规范执行的调整机制纳入到法律调整范围之内。与此同时,运用基于"地方政府环境责任"的问责机制对行政机关行使监管权进行控制和约束,并发挥其他机关、组织和公众的监督作用。
关键词(KeyWords): 环境监管;规范执行;规范主义;功能主义
Abstra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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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uthor): 曹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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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References):
- (1)Thomas O.Mcgarity,Administrative Law as Blood Sport:Policy Erosion in a Highly Partisan Age,61 Duke Law Journal1671,1674(2012).
- (2)“规范执行偏离效应”并不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既有法律概念,而是笔者出于讨论方便基于丹尼尔·法伯教授的论述进行的归纳总结。对这一现象最早进行系统研究的丹尼尔·法伯教授在其最近的文章中采用了“实质性的偏离”(Substantial Deviation)这一术语来形容“立法的预期”(Legislative Expectations)和“实际结果”(Actual Outcomes)之间的差距,笔者认为,“偏离”(Deviation)这一术语能够较为准确的反映该现象的本质。See Daniel A.Faber,The Implementation Gap in Enviromental Law,16 J.Korean L.3,3(2016).
- (3)See Daniel A.Farber,Taking Slippage Seriously:Noncompliance and Creative Compliance in Environmental Law,23 Harv.Envtl.L Rev.297,299(1999).
- (4)[美]理查德·B.斯图尔特:《环境规制的新时代》,载王慧编译:《美国环境法的改革---规制效率与有效执行》,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27页。
- (5)See Dave Owen,Probabilities,Planning Failures,and Environmental Law,84 Tul.L.Rev.265,267(2009).
- (6)See Albert C.Lin,Myths of Environmental Law,2015 Utah Law Review 45,60(2015).
- (7)See Bradley C.Karkkainen,Information-Forcing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33 Fla.St.U.L.Rev.861,869(2006).
- (8)参见《环境保护部通报2016年1-9月〈环境保护法〉配套办法执行情况》,载环境保护部http://www.zhb.gov.cn/gkml/hbb/qt/201611/t20161102_366775.htm,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2月8日。
- (9)参见《环保部正式宣布:“一刀切”停了!1500多家“散乱污”企业恢复生产!》,载搜狐财经http://www.sohu.com/a/169630565_772730,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9月20日。
- (10)参见《成都下发紧急通知明确三个“决不允许”叫停环保问题整改“一刀切”》,载环球网http://china.huanqiu.com/hot/2017-08/11116409.html,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9月23日。
- (11)参见张健:《以先进理念引领污染防治》,载《群众》2017年第9期。
- (12)参见熊丙万:《法律的形式与功能---以“知假买假”案为分析范例》,载《中外法学》2017年第2期。
- (13)参见前引(12),熊丙万文。
- (14)[英]马丁·洛克宁:《公法与政治理论》,郑戈译,商务印书馆2013年版,第85页。
- (15)See George E.Glos,The Normative Theory of Law,11 Wm.&Mary L.Rev.151,153(1969).
- (16)参见[美]理查德·B.斯图尔特:《美国行政法的重构》,沈岿译,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第6-10页。
- (17)[美]诺内特、赛尔兹尼克:《转变中的法律与社会》,张志铭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63页。
- (18)[德]康拉德·黑塞:《联邦德国宪法纲要》,李辉译,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第155-156页。
- (19)周佑勇:《行政裁量的治理》,载《法学研究》2007年第2期。
- (20)参见前引(14),马丁·洛克宁书,第85页。
- (21)参见吕世伦、文正邦主编:《法哲学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709-710页。
- (22)[美]罗斯科·庞德:《法理学》(第1卷),余履雪译,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284-285页。
- (23)[德]卡尔·恩吉施:《法律思维导论》,郑永流译,法律出版社2014年版,第109页。
- (24)前引(17),诺内特、赛尔兹尼克书,第84-85页。
- (25)劳东燕教授在讨论功能主义刑法解释论时认为,“倘若将传统刑法解释论的特点归纳为逻辑性、形式性、封闭性和回溯性,那么,功能主义的刑法解释论的特点便是目的导向性、实质性、回应性(或开放性)与后果取向性(或前瞻性)。”参见劳东燕:《能动司法与功能主义的刑法解释论》,载《法学家》2016年第6期。
- (26)杨利敏:《行政法与现代国家之构成》,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62页。
- (27)前引(17),诺内特、赛尔兹尼克书,第93页。
- (28)“行政是以公共利益的实现为任务的作用,司法是以私的利益的保护为目的的作用,由此寻求行政与司法的本质性差异的观点,具有说服力。”[日]南博方:《行政法》(第6版),杨建顺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页。
- (29)参见[英]迈克·费恩塔克:《规制中的公共利益》,戴昕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36-37页。
- (30)前引(23),卡尔·恩吉施书,第109页。
- (31)[德]英格博格·普珀:《法学思维小学堂》,蔡圣伟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74页。
- (32)See David W.Case,The Lost Generation:Environmental Regulatory Reform in the Era of Congressional Abdication,2014Duke Envtl.L.&Pol’y F.49,50-52(2014).
- (33)参见前引(4),理查德·B.斯图尔特文,第29页。
- (34)See David L.Markell&Robert L.Glicksman,A Holistic Look at Agency Enforcement,93 N.C.L.Rev.1,4(2014).
- (35)艾斯纳在谈及美国监管立法时提到,“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国会通过了非常详细的立法,包括严格的执行日程与强制行政作为的规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取消了授权。反之,国会无法设定清晰的政策目标,执行标准的前提假设和遵守时间表的方法。”[美]马克·艾伦·艾斯纳:《规制政治的转轨》(第2版),尹灿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61页。
- (36)[英]保罗·P·克雷格:《英国与美国的公法与民主》,毕洪海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96-97页。
- (37)Reorganization Plan No.3 of 1970,at https://archive.epa.gov/epa/aboutepa/reorganization-plan-no-3-1970.html(Last visited on Oct 13,2018).
- (38)参见劳东燕:《刑事政策和刑法体系关系之考察》,载《比较法研究》2012年第2期。
- (39)参见齐恩平:《“民事政策”的困境与反思》,载《中国法学》2009年第2期。
- (40)参见徐祥民:《环境质量目标主义:关于环境法直接规制目标的思考》,载《中国法学》2015年第6期。
- (41)不同的学者对这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的概念界定有所区别,但实际的内涵是一致的。例如,日本学者平井宜雄认为,存在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法律思维模式是一种规范性的思维模式,以实现公平正义为目标,而法政策思维模式则是目的-手段的思考模式,探究为了达成某一个目的或者目标该运用何种手段。参见解亘:《法政策学---有关制度设计的学问》,载《环球法律评论》2005年第2期。又如,劳东燕教授认为,在对相关立法或司法决策的正当性进行论证时,传统的原则型论证进路主张,基于对特定人的影响,特定的计划必须被执行或放弃,即使结果会使共同体整体的处境在某种程度上变得较为糟糕。而新的政策型论证进路则主张,如果特定的计划得以实现,则共同体整体的利益将会受到促进。参见劳东燕:《罪刑规范的刑事政策分析---一个规范刑法学意义上的解读》,载《中国法学》2011年第1期。
- (42)《京津冀及周边大气污染督查升级揪出2万多问题企业》,载中国新闻网:http://news.qq.com/a/20170910/001493.htm,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10月9日。
- (43)参见[美]丹尼斯·朗:《权力论》,陆震纶、郑明哲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5页。
- (44)胡杰:《论权力的权利性》,载《法制与社会发展》2013年第2期。
- (45)See GAO,Water Pollution,Many Violations have not Received Appropriate Enforcement Attention,GAO Report(No.GAO/RCED-96023)10-11(1996).
- (46)See Matthew D.Zinn,Policing Environmental Regulatory Enforcement Cooperation,Capture,and Citizen Suit,21 Stan.Envtl.L.J.81,88(2002).
- (47)[英]大卫·欧文:《“后现代”政治社会学》,载[英]凯特·纳什、阿兰·斯科特主编:《布莱克维尔政治社会学指南》,李雪等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88页。
- (48)参见前引(35),马克·艾伦·艾斯纳书,第161页。
- (49)See Susan Hunter&Richard Waterman,Determining an Agency's Regulatory Style:How does EPA Water Office Enforce the Law,45 The Western Political Quarterly 403,410(1992).
- (50)参见张乾友:《从权力改变处境的功能区分权力的不同类型》,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6年第2期。
- (51)See Richard J.Pierce,Jr.,Judicial Review of Agency Actions in a Period of Diminishing Resources 49 Ad.L.Rev.61,64(1997).
- (52)参见《基层环保执法三个难题:取证难、处罚难、落实难》,载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legal/2016-03/01/c_128765420.htm,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8月20日。
- (53)参见前引(35),马克·艾伦·艾斯纳书,第169-170页。
- (54)See EPA,United State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Supplemental Environmental Projects Policy2015 Update,at https://www.epa.gov/enforcement/2015-update-1998-us-epa-supplemental-environmental-projects-policy(Last visited on Oct 13,2018).
- (55)参见《环保风暴停了!环境部正式宣布为民生让道,不再统一停工限产!》,载搜狐财经http://www.sohu.com/a/260002511_473276,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10月18日。
- (56)参见朱迪·弗里曼:《合作治理与新行政法》,毕洪海、陈标冲译,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59-70页。
- (57)See Jonathan Kolieb,When to Punish,When to Persuade and When to Reward:Strengthening Responsive Regulation with the Regulatory Diamond,41 Monash.U.L.Rev.136,139(2015).
- (58)See Ian Ayres&John Braithwaite,Responsive Regulation:Transcending the Deregulation Debate,at 35-39(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2).
- (59)See Julia Black&Robert Baldwin,Really Responsive Risk-Based Regulation,32 Law&Policy 181,182-184(2010).
- (60)See EPA,Risk-based Licensing Regulatory Actions Guideline,at http://www.epa.nsw.gov.au/licensing-and-regulation/licensing/environment-protection-licences/risk-based-licensing/regulatory-response-and-risk-based-licensing-system(Last visited on Oct 26,2018).
- (61)See EPA,Risk-based Licensing:Improving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in NSW,at https://www.epa.nsw.gov.au/-/media/542A9AD4480A48939905DA2C2AC3CA6E.ashx?la=en(Last visited on Oct 26,2018).
- (62)See Mathew D.McC ubbins&Thomas Schwartz,Congressional Oversight Overlooked:Police Patrols versus Fire Alarm,28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165,166(1984).
- (63)参见冯辉:《论经济法学语境中的“经济国家”》,载《法学家》2011年第5期。
- (64)史际春教授指出,这种问责机制就是Answerability,动态的、不拘一格的问责。“体制内外的任何主体都可以对承担着一定的Accountability和Responsibility角色的主体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批评建议,甚至气不过骂人,相关的主体必须及时回应,不能暗箱操作或者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拒不回应。Answerability分成两大块,一块是体制内的,包括上下级的、行政监察的、审计的、纪检的、检察的、人大及其常委会的、政协等的问责。体制外的就是媒体、舆论的问责,包括老百姓私下的议论,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一块相较于体制内的监督是更重要的。”参见史际春教授2017年3月28日在扬州大学法学院讲座记录整理稿。
- (65)参见王明远:《上下求索》(卷首语),载高洪钧、王明远主编:《清华法治论衡》(第22辑),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5页。
- (66)王明远、金峰:《科学不确定性背景下的环境正义---基于转基因生物安全问题的讨论》,载《中国社会科学》2017年第1期。